夹缝中生存的随团旅游摄影:收入不错但辛苦行业也有弊端

　桂林生活网讯（桂林晚报记者沈青　见习记者刘舒慧）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20多万游客在桂林留下了足迹，也带走了与美丽山水的合影。与桂林旅游蓬勃发展势头形成反差的是，随团旅游摄影行业的路却越走越窄。

　　长期缺乏相应的规则和定位，得不到引导与规范，再加上与景区定点摄影的不断纷争，使得随团旅游摄影一族始终生存在夹缝中，眼见着桂林国际旅游胜地建设如火如荼，旅游市场蛋糕越做越大，这个“族群”却显得有心无力。

　　“蛋糕”看得见吃不了

　　“五一”假期头一天，早晨6点的闹钟响过，24岁的彭军豪爬起来洗漱完毕，拿起桌上的面包放进嘴里，背上单反相机出门工作。半个小时后，他在去阳朔的旅游大巴上向游客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随团摄影师。”

　　随团摄影，即摄影师与旅行社或导游约定，跟随旅行团进行流动拍摄，将照片(或录影)售卖给游客，然后分割利润，这是桂林旅游摄影服务最主要的一种形式。

　　这份工作，彭军豪已干了两年，“五一”假期，他忙得像个陀螺。

　　“旅行社开团时间不定，有些团需要凌晨4点钟起来，早餐都没有来得及吃，就要一直饿到中午了。”彭军豪说，有时候一天要跟两个团，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忙起来一天只吃几个包子是常事。

　　彭军豪对这一行的辛苦习以为常，一些“菜鸟”摄影师却不太吃得消。

　　刚从事2个月随团摄影工作的连晓峰一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转行。前段时间，他背着相机游走在各大景区，几乎每天拍摄几百张数码照片，有的游客喜欢他的相片，有的游客却对他不屑一顾。“早上要早早出团，中午要回公司制作相片，下午要给客人送相片，但有时候卖出的相片不多。”

　　让刚踏出校门不久的连晓峰犹豫的，或许是这份工作还不错的收入。他每天的工作时间不定，日晒雨淋不能躲，每月休息4天，但能保证每个月有3000多元。

　　与连晓峰相比，像彭军豪这样的“老鸟”则收入不菲，“一般我帮客人拍10张照片，可以卖五六张，一个月能收入七八千元。”

　　即便收入可观，彭军豪、连晓峰等人的背后，却是一个逐渐“萎缩”的群体。

　　市内一家规模较大的旅游摄影服务公司的负责人王平告诉记者，2012年，桂林随团摄影行业至少有800名摄影师，但现在只剩下不到300人，“以前有10余家有旅游摄影业务的公司，现在少了一半。”

　　王平说，虽然公司常年在招聘网站上招人，但随团摄影师缺口却非常大。“公司每年招人至少在300至400人，但一年下来，三分之一的人都会离开这个行业。”

　　随团摄影从业者人数正在减少，但市场对他们的需求却在不断扩大。

　　“就拿‘五一’来说，我们的摄影师根本不够用，旅行社需要随团摄影的我们只能满足50%。”王平说，“只要有摄影师来上班，我们可以保证他每天有团可以跟，收入会有保证。”

　　他还举了个例子，今年4月底公司接了5趟旅游专列，每趟专列有1000人，旅行社要求给游客每人一张集体照，照片每张利润3元，一下就能收入3000元。但这些专列游客接下来的行程，因为随团摄影师不够用，公司只得放弃大部分游客团，也就放弃了可观的利润。

　　行业有弊端难留人才

　　现今的旅游市场竞争激烈，每个旅行社都想方设法拿出一些小礼品或是提供附加服务来提高吸引力，随团摄影是许多旅行社力推的旅游服务内容之一。

　　“随团摄影作为一种服务，可以为旅行社增加营收，同时也作为旅行社的旅游产品内容之一，满足客户的需求。”桂林金天下旅游公司总经理曾丽萍说，“老年团、单位团对随团摄影需求非常高，但家庭出游、小团则需求不大。”

　　她表示，特别是老年团，成员都很珍惜出游的时光，随团摄影师是标配，必不可少;而单位团出行，需要宣传企业文化，也需要随团摄影师，所以需求也很大。

　　曾丽萍还介绍，目前该公司每天接待的旅游团有20至30个，能满足配备随团摄影的却只有50%的团队。

　　“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接10个团，随团摄影师能满足80%的需要。”市中飞国旅副总经理梁丽秋说，之所以没能百分之百满足旅行社的要求，也主要是因为摄影公司方面人手不够。

　　而据桂林旅行社协会的粗略统计，在旅游旺季，桂林每天接待的旅游团至少在600个以上，不到300人的随团摄影群体显然难以满足需求。

　　逐渐扩大的市场为何没有吸引更多的人“淘金”，反而随团摄影行业的规模还在缩小呢?

　　几乎与桂林旅游发展的进程同步，41岁的罗平就是在漓江游船上赚到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罗平开始在游船上为游客拍照。“那时能买得起相机的人很少，桂林山水的相片更是难得，游客都想保留下来。”到了2004年前后，桂林开始有大量的自由职业者从事随团摄影，游船上、景区里随处可见。

　　罗平说，他的这些同行很多都是兼职。有的是婚纱摄影师、影楼摄影师、摄影爱好者，有的则是从事一些与摄影无关的行业。业内鱼龙混杂，这也直接导致了随团摄影行业一些延续至今的弊端。

　　记者从市内几家旅游摄影服务公司了解到，至今大多数摄影师都是打“短工”，没有签下规范的劳动合同，更不用说交纳“五险一金”，所以人才的流动性很大。“另外，较低的底薪加提成的方式让很多人感觉卖照片很困难，待遇不稳定而且辛苦，就转行了。”桂林一家旅游影像有限公司的招聘负责人介绍。

　　与定点摄影的利益摩擦

　　随团摄影从业者一直处在市场的边缘，工作身份或有或无，这也成为了很多人不愿投身这个行业的原因。

　　与导游不同，即便是旅行社安排的随团摄影师要进入景区，有的要凭市民身份证进入免费景区，或者需要买年卡或购票进入，和普通市民无异。“虽然是随团摄影师，但在游客面前，我们的身份非常尴尬。”一家旅游摄影公司的经理秦涛说。

　　至今，这种尴尬的身份也未改变。随团摄影师缺乏“身份”，管理部门则难以对其进行有效监管，在经营过程中产生的各种分歧很多。

　　“比如行业内照片的价格空间弹性大，景区一张照片的价格为20元，一些岩洞内的价格更高，随团摄影师卖的价格则为10元到15元。”秦涛说，摄影师向客人销售照片时，客人有时会难以接受价钱，就会发生一些争议，甚至一些素质不高的摄影师强卖照片，游客投诉到相关部门。

　　尴尬的身份，没有约束的定位，还让随团摄影行业陷入了与景区定点摄影服务店的长期摩擦中。随团摄影与景区内承包经营摄影业务的经营点冲突不断，甚至发生过打斗。

　　曾经，一随团摄影者与市内一景区内(七星景区)摄影服务站的人员发生肢体冲突。经三里店派出所调解，景区支付了随团摄影者的医药费。该随团摄影者则保证，在现景区内摄影点经营契约到期以前不再来拍摄。

　　而市内另一景区摄影点因为同样的原因，也曾与随团摄影者发生冲突。随后随团摄影者到景区讨说法，当时多家媒体对这一事件进行了报道，引起社会关注。旅游主管部门当时曾召集相关部门、行业协会进行了多次协调，也没找到解决依据。

　　今年2月12日，一名随团摄影师与市区一景区摄影服务点的人员发生冲突，头部和手部被打伤;今年5月2日，同一景区，一名随团摄影师与摄影服务点发生纠纷，为旅游团拍摄的照片被对方强行删除。

　　据了解，近几年来，随着随团摄影师大量出现在景区内，而景区大部分又都有自己的摄影人员或对外承包经营摄影业务，因此造成了两者的利益冲突。

　　市内一家景区经营定点拍摄的负责人说，他是经过合法投标获得经营权，今年向景区投入了150万元的资金。而随团摄影者不参与经营权投标、不交纳景区的管理和维护费用，对中标经营者造成的利益损害显而易见。

　　记者从市旅游质量监督管理所了解到，今年已接到5起随团摄影师对叠彩、象山、南溪山景区定点照相点阻拦拍摄的投诉，但目前《旅游法》对此没有明文规定，旅监部门能做的只是与景区协商。

　　工商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则表示，随团摄影者是有权利进入景区拍摄的，但由于缺乏法律依据，对其经营范围还需要界定。此外，景区经营者的合法经营权益也必须得到尊重。

　　随团摄影和景区定点摄影在利益上难以协调，一直制约着整个旅游摄影行业的发展。

　　制定好市场规则才有出路

　　“夹缝”中的生存之道越走越窄，随团旅游摄影行业开始寻求新的突破点。

　　市内一家旅游摄影服务公司的负责人王平说，虽然旅游摄影市场随着桂林游客接待量的增加在扩大，但游客需要纸质照片的量在减少，多样化产品的需求正在增长，比如说照片日历、挂历等。

　　其他一些旅游摄影服务公司也在寻求产品开发的多样化，跟着游客的需求来改变。

　　“在‘互联网+’时代，我们已与微信展开合作，将来游客不再需要一次购买那么多照片了。”另一家旅游摄影公司的负责人刘政解释，将来摄影师帮助游客拍好照片后，经过处理形成二维码。游客需要照片，只要扫描二维码付费后，就可以在手机上下载所有相片，直接分享到各大网络平台。

　　此外，目前市内的几家随团旅游摄影公司都希望，相关部门能引导旅游摄影行业规范经营，一方面帮助它们破除自身的弊端，一方面制定详细的“游戏规则”。

　　桂林旅游高等专科学校导游系教师李灵资研究旅游摄影行业多年，他很看好旅游摄影服务行业的发展，“事实上，桂林的一些旅游摄影公司通过多年和旅行社的有效配合，已经寻找到了比较成功且受游客欢迎的经营模式。”

　　“我多年前做导游和近几年跟团考察发现，旅游摄影公司派出的随团摄影人员服务到位且摄影方面比较专业。另外也懂得介绍一些桂林的山水文化，通过他们吃苦耐劳的服务，让游客心受感动并愿意消费。”李灵资说。

　　李灵资建议，希望政府旅游行政管理部门在认可、重视旅游摄影服务这一行业的同时，遵照国家《旅游法》的有关管理条例，制定出一些相关的政策和措施来引导桂林的旅游摄影行业健康有序地经营和发展。无论是对景区定点摄影还是随团摄影，都需要一个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通过良性竞争实现市场化的优胜劣汰。一旦旅游摄影行业正常的市场秩序形成，能为桂林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旅游效益。

　　他还建议，把旅游摄影从业人员纳入到导游队伍中，让他们持证上岗，进行培训和考核，提升他们的服务素质。

　　而记者从旅游管理部门了解到，目前旅游、工商、物价等部门已经在考虑，联手为旅游摄影行业制订行为准则和价格规范。目前，市内一些旅游摄影公司已经和广西师大、桂林理工大学、桂林旅专等高校达成了协议，为大学生提供就业和勤工俭学的岗位。